过年的那天下了大雪，整个村子被红灯笼装点的很热闹。
　　下午的时候家里的大人都在做年夜饭，包豆包包饺子。杀猪菜是一早炖上的。
　　土灶炖的越久越香，整个屋子是各种香味集合在一起，所以童墨和几个小孩儿就格外多余。
　　几个人窝在屋子里用废旧的饮料瓶做灯笼，前一天童爸给童墨做了一个冰灯，所有小孩儿里只有她有。
　　里面放了一根蜡烛，亮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做塑料灯童墨也早有经验。
　　小时候寒暑假都是在老家过得，每年冬天都做，要把饮料瓶裁成两半还要准备绳子。
　　还要找来笔挺的木棍做把手，几个小孩儿忙碌了一下午然后傍晚的时候乌泱泱地跑出去了。
　　街上虽然没有什么人但却很热闹，偶尔有路过的邻居童墨和一群小孩儿就齐刷刷地打招呼。
　　邻居高兴，就从口袋拿出几块糖给每个小孩儿发，童墨也得了一块儿。
　　最后一群孩子到了河边，在冰面上跑，农村的小孩儿皮实摔了也不哭，爬起来接着跑。
　　童墨还带了一堆炮仗，摔炮划炮窜天猴二踢脚，小孩儿胆子小不敢放二踢脚。
　　但童墨喜欢，点一下两个震天响多有意思。
　　炮仗扔出去一群小孩儿做鸟兽状跑开，捂着耳朵听响。
　　跑累了玩累了一群小孩儿就蹲在冰面的裂缝上往下看，明明夏天的河水并不深，但此刻冰面看着却很厚。
　　童墨和小孩儿的灯放在一起，然后她就开始讲故事骗小孩儿。
　　“你们不知道吧？其实咱们这儿有狼，就在后山上。”
　　“那儿有一个黑洞，里面有狼的尸体，以前过年的时候他们会跑出来的。”
　　“而且还有獾子，知道冰面上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裂缝吗？”
　　小孩儿们瞪着眼睛摇头，然后抓着童墨的手，“为什么呀姐姐为什么呀？”
　　童墨故作高深，“当然是因为獾子来捕鱼所以把冰面震裂了啊。”
　　其中一个小女孩儿举起了手，“可是姐姐，这河夏天我也没看见鱼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为什么夏天你们看不到鱼，是因为鱼都被獾子捉走了你们当然看不到了。”
　　“那姐姐我们也没看见过獾子啊。”
　　啧，这群小孩儿怎么这么不好糊弄？童墨记得自己小时候哥哥姐姐给她讲这些故事的时候她直接就信了。
　　还信了很多年，是后来她给闻昭讲，然后被闻昭给纠正了。
　　但没关系，童墨一向很会胡扯的，“獾子是很善良的动物，它怕你们害怕所以都躲起来了。”
　　“而且我们这么多人灯这么亮，它肯定躲得远远的啊。”
　　小孩儿们这次终于信了，兴高采烈地讨论，童墨发出奸诈的笑。
　　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也能骗一骗别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因为是过年，小孩子们都穿着新衣服，这么一会儿在冰面上又跑又滚已经脏了，脸上也脏脏的。
　　童墨看着自己身上一块一块的污渍有些心虚，不会又被揍吧？
　　突然其中一个小孩儿的电话手表响了，小孩儿吸了吸鼻涕才接起来。
　　刚接起来电话那头就是小孩儿妈妈的一声巨吼，“赶紧回来吃饭，在外面跑什么，童墨你赶紧领着几个孩子回来。”
　　“好的好的姐。”
　　小孩儿的妈妈是童墨大姨家的姐，嗓门实在很大，吓得童墨一抖。
　　又领着小孩儿们风风火火往回跑，童墨冰灯里的蜡烛已经快燃完了。
　　好在夜晚村子里也是亮的，跑回家童墨把冰灯放在一个小孩儿够不到的地方。
　　然后进屋吃饭，一群小孩儿被家长拍着身上的灰，又胡乱地洗着脸。
　　童墨这么大了也没能幸免，童母用力搓着她的脸，嘴里骂tຊ骂咧咧，“天天就知道出去疯跑，造的跟个泥人似的。”
　　“也不知道随了谁这么皮实，前些日子才摔了胳膊这会儿又出去疯跑，抓紧把脸擦了吃饭。”
　　童墨不敢说话，老实又谨慎。
　　因为童墨老家过年的人多，一张桌子放不下，所以支了三张桌子，童墨和小孩儿坐一桌。
　　一桌子的菜还有各种饮料，童墨和小孩儿们低着头吃的不亦乐乎。
　　而大人们吃着菜喝着酒，聊着这一年的事儿，和谐又温馨。
　　吃着饭的时候春晚开始了，电视开着但没什么看，只是当个背景音乐在放着。
　　最近几年的小品也没什么意思了，歌舞倒是还不错，童墨有点想念赵大爷了。
　　啃着鸡腿的时候童墨想起她爸最喜欢赵大爷的小品了，前几年每年过年的时候都盯着电视等。
　　而上一次和爸妈一起看春晚赵大爷好像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儿了。
　　只有这些逝去的事儿证明我们在流逝，童墨也从一个小孩子长成大孩子了。
　　吃过了饭一群小孩子在童墨的领导下有序地安全地收拾着桌子和碗筷。
　　大人们在屋子里打麻将和扑克，然后嗑着瓜子。
　　一群童工在厨房刷着碗，动作说不上快，有些童工的意味。
　　童墨吸着鼻涕，过年真好。
　　相比于童墨这边的热火朝天，闻昭家好像是一个冷宫。
　　一家三口人做了六个菜，包了几十个饺子，吃饭的时候也放了春晚。
　　但闻昭不说话，闻父闻母偶尔说几句，一家三口都不是很话痨的人。
　　整个年夜饭期间餐桌上最大的声音就是碗和筷子碰撞的声音。
　　林城市区禁止烟花爆竹所以闻昭也没去放，当然就算不禁他也不放。
　　闻母在闻昭小时候觉得这孩子懂事不吵闹让人省心，长大了又觉得也不必这么让人省心。
　　像童墨那样会闯祸喜欢说话吃饭香叽叽喳喳的也挺有意思不是。
　　吃过了饭闻昭去洗碗了，手机里和童墨的聊天记录还在昨天，今天他给童墨发的消息那边压根没回。
　　过年大概过得很开心吧，毕竟童墨老家那么多人，照片上她笑的也挺开心的。
　　昨天还一直跟他说饭菜好好吃，她胖了好多。
　　闻昭才手上的碗放到一边冷哼一声，“我做饭也好吃，我糖葫芦做的还好吃呢。”
　　“什么菜我学一次就做好了，让我去做大厨我做的更好吃。”
　　但是他为什么要去做大厨，他喜欢冷清喜欢的不得了。
　　闻父闻母在厨房门口看着刷碗也在嘀嘀咕咕的闻昭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有人的时候一声不吭，没人的时候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什么病症。
　　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童墨家要放烟花啦，还要烧纸迎祖宗进门。
　　一家老小都要去院子里看烟花和鞭炮，因为人多所以买了很多种不同的烟花。
　　点燃的时候天空上五颜六色的花，童墨拿起手机拍，才发现闻昭给她发了消息。
　　诶呀不管，先拍烟花，一会儿要发朋友圈呢。
　　烟花很漂亮，小孩儿们兴奋地叫着。
　　童墨抽空给闻昭回了消息，【我今天没看手机，一直在外面跑啦，你放心作业我都做完了。】
　　【给你看烟花，好好看啊。】
　　闻昭本来就一直在看手机，所以童墨的消息一过来他就看到了。
　　绚烂的烟花配上童墨哇偶的惊叹声，对于闻昭来说此刻似乎有了一点过年的氛围。
　　放完了烟花这一天的节目就结束了，老家也不会特意在零点说新年好。
　　大人们都去打麻将，估计要打一宿。
　　只有几个小孩儿点灯熬油的盯着十二点什么时候来，但是到十一点半的时候炕上已经躺了一堆睡过去的小孩儿了。
　　只有童墨还醒着，她盯着电视，等待着新年的钟声敲响。
　　顺便给闻昭发消息，【你睡了吗？我在守岁。】
　　【没有。】
　　【那你跟我一起守岁。】
　　说着童墨的电话就拨打过去了，闻昭在接通之前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
　　然后才接起，童墨头上绑着两个啾啾，像哪吒一样。
　　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很可爱。
　　她讲话很小声，“我爸我妈他们都在打麻将打扑克，我一个人在守岁。”
　　“还有19分钟就新年了，闻昭你过年干嘛了啊？”
　　“没干什么，跟往天都一样。”
　　甚至还没上学放学的时候有意思。
　　童墨摇头，“那你太无聊了，以后有机会带你来我家过年，我们家过年可有意思了。”
　　“我还会做冰灯，但是我的冰车快要坏了，你会做吗？”
　　虽然没坐过冰车，但闻昭听童墨说起过很多次，也看过照片。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会做。”
　　“那你能不能给我做一个新的？我爸太懒了，他不给我做。”
　　“我会做，但是我凭什么给你做？”
　　童墨嘿嘿嘿地笑，“因为你心地善良，你英俊潇洒，你是全校女生的心中男神。”
　　“你道德品质高尚，你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级人。”
　　虽然知道童墨完全是在胡扯但闻昭还是没忍住笑出来了，“我考虑考虑。”
　　“谢谢帅哥！”
　　……
　　在电视上几位主持人倒数的时候童墨和闻昭异口同声地说：“新年快乐！”
　　童墨迅速的把早早编辑好的文案给几位好朋友发过去，又赶在零点结束之前发了空间和朋友圈。
　　然后童墨像拜神一样拜着闻昭，“希望新的一年我能够在学业上有所进步，让闻老师能够满意，少让我在学习上受苦。”
　　闻昭微微勾着唇，“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让你在学习上受苦了？”
　　童墨当然不能说，这不是找死吗？
　　于是她摇头，“我不告诉你。”